2015年,是个格外炎热的一年,这一年中发生的许多事情令人印象深刻,有的令人欣喜,有些则让人伤心。
其中,在长江大马洲水道上,一艘曾被我国交通部评为“部级文明船”的游轮“东方之星”号,因遭遇了强对流天气,最终不幸沉没,船上的400多名乘客也因此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。
“东方之星”游轮沉没事件,是我国历史上最严重的航行灾难之一,事件发生的当时,甚至有不少媒体将其称为中国的“泰坦尼克事件”。
如今,数年的时间过去,人们依旧在为当年发生的事故而议论纷纷。有人认为,“东方之星”沉没事件是天灾所致,也有人认为,这次沉船事件,其实是纯粹的人祸。
那么6月1日的晚上,“东方之星”号游轮在长江水道上到底遭遇了什么?这起沉船事故的背后,究竟是大自然引发的灾难?还是人为导致的祸端?
灾难之始
2015年6月1日,“铜工化666”号货轮在湖北枝城匆匆卸载完船上的化工品后,又顺着长江驶回铜陵。
夜晚8点左右,“铜工化666”号货轮正平静的行驶在江面上。在此炎热的夏季,夜间的江面格外的清凉,因此“铜工化666”号货轮的不少船员都在甲板上乘凉。他们吹着江风,抽着烟,有说有笑,似乎多日忙碌产生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。
就在此时,突然炸响的几声闷雷如鼓槌一般重重的敲在江面上,乌黑厚重的云团开始在天空上方聚集。
“铜工化666”号货轮上的职工都是老船员了,见此情景,他们知道这条水道马上就会迎来极端恶劣的天气。于是,甲板上的船员纷纷回到货舱,“铜工化666”的船长也指挥轮船缓缓靠岸,并抛下船锚,等极端天气结束后再继续赶路。
轮船靠岸的期间,“铜工化666”号货轮的舵机手还看到了远方水道上的一艘巨型游轮。
此时天色已黑,轮船前方视线并不如何清楚,舵机手之所以判断是游轮,是因为他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了那条游轮上射出的五彩灯光。为了防止两艘轮船在靠岸时过于接近而发生碰撞,舵机手还打开了船上的信号灯,提醒前方游轮注意。
可令“铜工化666”号货轮驾驶舱内的人奇怪的是,远方出现的那艘游轮似乎并没有停靠岸边的迹象。可此时江面上已经开始电闪雷鸣,“铜工化666”号来不及做过多操作,只能尽快完成抛锚停靠。
果然,就在“铜工化666”号靠岸大约十几分钟后,在这条长江大马洲水道上就下起了超大暴雨。倾盆大雨倾泻落下,还伴有强烈的飓风,几千吨的“铜工化666”货轮就像一叶飘浮在江面上的竹叶,随波起伏。
极端天气来得快,去得也快,大约四十多分钟以后,暴雨渐渐停止,江面上也恢复了平静。“铜工化666”货轮上的船员们收起船锚,准备再度出发。可就在他们刚刚航行到江面主干道时,眼尖的船员却发现,在货轮左前方水域,似乎有人在水中扑腾。
2015年6月1日22点10分,岳阳海事局指挥中心接到报告,称在大马洲水道“天字一号”水域中发现了两名落水人员。岳阳海事局接到报告以后,立即协调附近的船只进行救援工作。
这个报告正是“铜工化666”货轮发出的,他们在发现了两名落水人员后,由于船上没有救援设备,只好立即向海事局发出通知。
幸运的是,尽管此时已经是深夜,但是这条水域附近正好有一艘河道施工船,他们在接到海事局的命令后,立即前往指定坐标,并救上了两名落水者。
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两名落水者被救上甲板后,止不住的浑身颤抖,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。施工船上的救援人员为了防止落水者身体失温,连忙将他们扶进船舱,并联系当地的医院。
可这两名落水者却死死的抓住船员的手,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,船员仔细聆听,才勉强捕捉到“东方之星”,“都是水”,“锁在屋子”等零碎的词汇。
等到船员将这些零碎词汇拼凑起来,顿时,一股寒意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升起!
东方之星是一艘载满了旅客的游轮,而现在,这艘游轮却沉在了不远处的大马洲水域中。
更致命的是,此时是深夜十点多钟,这就意味着,“东方之星”号上有许多人是在入睡的情况下遭遇了沉船事件!
惊魂一小时
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3天前,2015年5月28号,隶属于重庆东方轮船公司的“东方之星”号游轮从南京开始启航。本次航行的目的地正是重庆,船上载满了旅客,算上工作人员共计454人。
“东方之星”游轮长约77米,排水量近四千吨,是一艘大型的豪华旅游客轮。该船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投入使用,是国内知名的高档游轮之一。
近二十年来,“东方之星”出航几十次,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,2012年,“东方之星”还被我国交通部评为“部级文明船”。
那么,这样一艘从未出过事故,设备完善,荣誉满载的千吨级豪华游轮,究竟是如何沉没的呢?在事故发生之前,“东方之星”又经历了什么?
6月1号晚,“东方之星”号进入长江大马洲水道。由于白天游轮靠岸停留,许多游客下船游玩。这就导致当天晚上,大多数的游客都因为一天游玩的疲惫,早早的回客房休息了,这也是本次沉船事件遇难者人数众多的一大原因。
据一位名叫张辉的幸存者后来在医院里回忆说,当晚9点左右,他正好在船上的酒吧中喝酒。因为轮船白天靠岸的缘故,许多游客都尽兴玩了一个半天,晚上的酒吧内游客寥寥,意外显得有些冷静。
喝完了几杯酒之后,张辉觉得意兴阑珊,便准备回房睡觉。可就在他刚刚走到二楼,轮船便发生了巨大的摇晃,江水和雨水顺着风浪冲进了“东方之星”的船舱内,无数的桌椅顺着惯性砸向另一边的墙壁。
张辉顿感不妙,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回到客房内取回自己的财物,可是随着船身倾斜的愈发严重,张辉发觉自己根本就到不了客房,只好转头向游轮的顶层慢慢爬去。
就在张辉顺着墙壁慢慢向上方摸索前行的同时,哭喊声、巨浪拍击轮船的声音,都一一在张辉的耳边响起。
此时,张辉才如梦方醒,许多游客还被锁在自己的房间中呢。可是,张辉来不及提醒他们,此时船舱的底部已经完全被水淹没,并且张辉向上爬行的过程越来越艰难,仿佛始终有一股力量在拽着他往下坠。
很快,江水淹没了张辉,此时的他已经不敢再往下去看,他紧紧抱住救生圈,拼命向上方划去。才过去不到十分钟,先前人群呼喊救命的声音也渐渐消失,江水不停的涌过来,拍打在张辉的脸上。张辉十分害怕,他感觉世界上仿佛就剩下了他一个人,四周一片寂静。
这个时候,如果我们从天空往下看,就会发现“东方之星”号所处的水域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,裹挟着游轮向江底砸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张辉终于划到了水面上,他用衣服将自己和救生圈紧紧的捆在一起,然后朝着岸边奋力划去。
在这过程中,另一名幸存者也同样抱着个救生圈,划到了张辉的身边。此时,两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对话了,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紧紧靠在一起,不至于被江水冲散。
暴雨已经停止,这对张辉来说是个好消息。然而,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,张辉已经不剩下一丝力气了。
此刻的他,完全是靠身体的本能在水中挣扎,好在这个时候“铜工化666”货轮发现了他们,他们联系了海事局,很快,张辉和另一名幸存者就被救到了一艘施工船上。
从他们的口中,岳阳海事局了解到了“东方之星”游轮沉没的消息。23点四十分左右,海事局启动了紧急预案,并立刻组织力量赶往出事地点进行营救。可是,此时正是深夜,营救工作进行的十分困难。
尽管岳阳海事局组织了专业的搜救队和社会力量,可直到第二天上午,他们也只救上来十余名生还者,其余数百人还是被困在已经沉底的“东方之星”号轮船里。每个参与搜救的人都知道,在沉船里被困一夜,这些人生还的概率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。
导致灾难的原因
“东方之星”游轮沉没事件,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为严重的游轮沉没事件,超过四百名遇难者的消息一经传出,立刻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广泛关注。党中央在第二天一早就对后续的工作做出了重要指示,湖北省也火速组织了专业队伍支援现场的救援工作。
搜救工作一直持续了好几日,最终,经过统计,“东方之星”号游轮的生还者一共只有12人,其余的442名乘客和工作人员全部遇难。生还者救出之后,党中央立即成立了调查组,调查此次事件的详细原因。
在调查组对事件展开调查时,网上对于此事的讨论也不绝于耳。有人认为,“东方之星”号在当天夜里遭遇了罕见的强对流天气,游轮还来不及反应,便被巨浪击碎船体,然后迅速下沉。
也有人认为,事故发生之后,“东方之星”的幸存者很快就被“铜工化666”号货轮发现,这说明“铜工化666”号货轮当时也遭遇了极端天气,为什么他们就没事?这说明“东方之星”沉没的背后还是人为操作的失误。
在网友们对此争论不休的时候,“东方之星”沉船事件的调查组正在积极调查取证,收集资料,采访幸存者。
同时,调查组还组织专家会议,对游轮的沉没原因反复进行模拟、推敲,最终,调查组完成了一份50多万字的调查报告,对“东方之星”沉船事件做了系统性的总结。
在6月1日当晚,长江大马洲水道上遭遇了极为罕见的强对流天气。大约晚上九点到十点左右,在“东方之星”游轮的上方,对流云团的快速聚集催生了飑线天气系统。
飑线团是一种概率非常低的天气情况,其出现时,通常伴随着超大暴雨和直线型强风,最大风力可达15级。在这种极端天气下,莫说“东方之星”这种千吨级的游轮,便是万吨级的货轮,也不排除有沉没的风险。
至于有些人质疑的,为什么同样是在大马洲水道上的“铜工化666”货轮就没事。这是由于飑线天气系统一般范围较小,而且其越靠近中心,风力和降水量就越大。
当天晚上,“东方之星”游轮恰巧行驶至飑线天气系统的中心,这才导致了灾难。而“铜工化666”货轮由于距离飑线较远,又及时抛锚靠岸,这才逃过一劫。
在专业气象专家所设置的模拟环境中,当天晚上“东方之星”所受到的风压倾侧力矩已经超出了船体设计强度的两倍以上,在这种强度下,超强的风压可以仅在一分钟之内就能把整个船体掀翻过来。
从这个层面来看,“东方之星”游轮沉没的原因似乎可以完全归结到极端天气上去。然而尽管这个说法有充分的论据,但我们也不能忽视人为原因在这次事件中所产生的影响。
当极端对流云团在天空中快速聚集时,此时的天空已经电闪雷鸣,向人们透露出它的怒火。然而,“东方之星”上的船员却无视了这一情况,不知道他们是没有在意,还是缺乏经验。
总之,“东方之星”游轮没有像“铜工化666”一样选择及时靠岸抛锚,这一念之差,也给两艘轮船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命运。
除了船员们的操作失误外,“东方之星”游轮在设计上也存在着不小的问题。据调查,“东方之星”曾在2008年左右进行过一次改装。尽管此次改装在设计规格上是合格的,但是轮船公司在改装时,却将所有的客房都设计成了封闭式的房间。
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增加载客量,但是一旦发生危险,房间里的乘客除了房门以外,就再无别的逃生路线。
这也是为什么这次“东方之星”沉没事件中,遇难者人数如此多的原因。在灾难发生时,他们缺乏足够的逃生通道,最终只能堵在客舱中,被水淹没。
调查报告出来后,重庆市政府依此对“东方之星”号所属的重庆东方轮船公司进行了处罚。尽管在这次事故中,极端天气是最主要的原因,但是在沉船之后,因为人为原因导致的遇难者无法及时逃离也是不争的事实。
可不论是怪罪于天灾,还是人祸,那逝去的400多条生命,却再也无法回来。我们唯一能做的,就是记住我们曾经所犯的错误,并争取让这些错误以后不会再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