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恐惧和自己对话。因为这种对话的意味着我们需要同时扮演另一个人。而这个人明明是我们扮演的,却会被其他的事物填满形态。我们在分裂出另一个自我,并且需要欺骗自己那个自我所思考的不是我的思考。人无法突破其自身为何为人的边界,一旦逾越过去,就拥抱了虚无。
人需要给自己树立各种各样的规矩,需要让自己“不自由”。智者们殚精竭虑,想出了许许多多的清规戒律,也搞出了很多的道德伦理。当这些东西围绕着一个人旋转起来的时候,这个人就像是被社会盖章,作为一个“合格的人”。最简单的一个约束便是:“在公共场合你必须穿着衣服,而不能光着身子”。
我们有没有见过在公共场合光着身子的人?有。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呢?一般我们叫他们“疯子”,也有的地区直接称呼为“神经病”。对于整个社会来说,这样的一个群体便是异类。而那些饱读哲学典籍,深谙符号秩序的人会告诉我们,这些人虽然是人,但是却是“异化了的人”。如此,一条边界就这么画了出来。
图片来源网络:爱德华蒙克《呐喊》
扪心自问,为什么我们夏天喜欢穿清凉的衣服,喜欢穿短袖短裙短裤背心拖鞋?因为不管是什么材质的衣服,除非加入了高科技,否则,必然是会给我们已经热得冒汗的身体“保温”。所以我们尽可能地想要穿得少一点。既然这样,那么,干脆不穿,不是散热更快吗?别笑。我们这是严肃的讨论。很多中年男子,在炎热的三伏天,露着膀子,挺着圆溜溜软塌塌的肚子,就在大街小巷走着。如果我们把这个场所定位到家里,我们会发现,喜欢光着上半身的男性的数量在增多。除开一部分为了展现健美身姿,八块腹肌,肱二头肌的猛男外,其他的则是用这种方式对酷暑进行无声的呐喊。
但是,这样的情况一旦转换到女性身上,就变成了一种灾难,一种巨大的恐慌。我们可以想象一群大老爷们像是弥勒佛一样“置”在水泥地上纳凉,但是我们无法想象一群女人光着上半身出现在大伙面前。人类社会很有意思,对待下半身,一视同仁。无论是男的,还是女的,都要裹得严严实实。但是对待上半身,却是各执一词了。
图片来源网络:光着膀子的男人
我们可以在北方的大澡堂里面,看到许许多多和自己性别一致的人光溜溜地走动,但是一旦出了澡堂的门,便是有着极为严苛的律令束缚着我们。当然,我们是看不到加诸于我们身上的枷锁的。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无形的,都是隶属于无形之术的范畴。但是我们却被它“吃得死死”。
一旦踏入到人类社会,就要穿戴整齐,这是一种常识。也是一种文明的标志。衣衫褴褛的人,衣衫不整的人,以及没有穿衣裳的人,都会在无形中被划分到一个“异类”的集合里面。但是,随着时代的发展,审美的进步,以及科技的革新,人们的布料也在慢慢变少了。这里主要指女性服装。尤其是那些日益精致的露肚脐,露背,露肩,露锁骨的衣服……以及超短裙。
当我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,我们的毛孔也就在风中自由地张合。我们也更能够将体内的热气排出去。这在夏天堪称是消暑的不二法门。毕竟大夏天的,没有谁喜欢穿一身棉袄。如果有呢?有就是说明精神不太正常。这是大多数人下意识的反应。
人类是恒温动物,所以需要借助衣服这样的一种东西来调节温度,晚上睡觉则要盖上被子。好处就是我们可以保持一整年活跃在地球上,而不需要冬眠。对于节奏日益加快的现代社会来说,睡觉变成了一件越来越奢侈的事情。而冬眠,足足是要睡上一个季节啊!另一方面,则是我们可以在任何时间谈恋爱,交流倾诉,而不像是其他的毛发动物一样有一个时间的限制。动物们的传宗接代往往发生在某个特定的季节或者某段特定的时间,而人类不需要。
图片来源网络:冬眠动物·熊
这身恒温的皮给我们带来了诸多便利,使得我们可以制造工具来适应环境,如夏天开空调,冬天开暖气。但是这身皮也让我们不得不穿上衣服,并且与衣服这样的外物朝夕相处。衣服最开始被发明出来,是源于我们失去身体的毛发之后,对复杂的环境的应对手段的匮乏。而人类有着一双巧手,因而很快就想到了“住在动物身体里,借用他们的皮毛”来抵御环境的变化的好点子。
衣服一开始是用来“御寒”的。也就是说,在很久很久之前,人们只有在觉得寒冷的时候会披上“衣服”。而在夏天,人们很大概率是没有穿衣服的。虽然我们并非生活在那个丛林遍地,野兽环伺的远古时期,但是我们也可以推理得知。衣服,是一种稀缺资源。从现在的非洲贫困地区的孩童身上,我们也可以感受到这种稀缺。
直到狩猎工具进步,狩猎技法改良,以及植物被发掘出“裁缝”价值之后,人类才开始渐渐走上了“丰衣足食”的生活。当然,这也只是一小部分原始的“土豪”可以享有的待遇。于是“衣服”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。衣服,成为了身份的象征。穿华丽的衣服,和穿一般的衣服,和穿破旧的衣服以及没有衣服的人突然之间就产生了差别。
在这里面,穿衣服和没穿衣服更是演化成了最直接的对立。聪明人以此为题,大做文章,要求“人人要穿衣”,并且着重强调“衣物,就在于遮羞,所以必须要穿上衣服”。从此之后,衣服便和人类的符合情感——羞耻感绑定在了一起。“一丝不挂为耻”这样的思想也渐渐汇入到文明的潮流之中。所有人都给自己的身体加上了一层束缚,并且把没有加上束缚的人称之为“野蛮”。
图片来源网络:游戏中的“野蛮人”形象
衣服,也就成为了“文明教化”与“野蛮未开化”之间的分界线。随后,在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下,皇帝穿龙袍,皇后穿凤袍,文官们喜欢百鸟服装,武将们喜欢百兽服装,老百姓则穿素装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规矩应运而生。这套制度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,一旦“乱穿衣服”,甚至会“人头落地”。进入到现代社会之后,这种“以衣取人”的势头有所消解,但是这种消解只是对于“权力身份”上的象征意义。
现代人的以衣取人,更多的是“以品牌取人”。而人们也越来越熟络于这套体系。“人靠衣装马靠鞍”这句话时至今日,未过时。而“一丝不挂”,则完完全全独立于整个体系之外。我们也可以说,这样的人直接地就“不是人”了。因为他们的行为完完全全没有按照所有人所达成的共识,即“塑造文明的人类社会”来践行。
人要知羞,也要遮羞。即使衣着朴实无华,甚至全身地摊货,尽管会遭到那些“自诩高贵”的人的鄙夷和嫌弃,但就整个社会框架而言,也是“人”。但是,如果,一丝不挂地在街头上游荡,那无论是谁都无法理解,而那时候他们也就不是“人”了。
人活着,是需要被社会接纳为“人”。而在公共场合一丝不挂的行径,则公然挑战了整个“人的秩序”,因而是“异化”了的。而秩序渴慕有序,异化充满变数,所以程序内部的自我运作,会将之视为“危险信号”,从而予以筛查。
人们害怕被社会排斥,也害怕被“异化”,从而失去了“正常人”的资格。